姑姑一边伺候我爸，一边打电话过来骂人。

　　我爸也骂。

　　我们对他「不管不顾」，他气得每天在电话里怒吼，不声嘶力竭不罢休。

　　他还威胁说：「等我出院了，我弄死你们两个！」

　　果然，占不到便宜，得不到伺候，就狠狠变脸。

　　我和我妈也不帮他网店干活了。

　　那圆脸姑娘小林，自己一个人当客服，一个人发货，一个人负责退换货，累得够呛。

　　我去仓库看过她。

　　她累得浑身都是汗。

　　我劝她辞职，她只面红耳赤，委屈地盯着地面看，也不理我。

　　我说：「这么累你都不辞职，你是有什么把柄在我爸手里吗？」

　　她忽然就两眼泪汪汪。

　　我问她，她就是不说。

　　还嫌我多管闲事，一个劲擦眼泪。

　　我以为她缺钱，可能挺窘迫的，她又和我一样年轻，要自尊，所以会那样。

　　我说可以借钱给她，她还是一个劲摇头。

　　我也就叹口气，走了。

　　后来我才知道，那是为什么。

　　我爸出院后，倒是没马上把我和我妈「弄死」。

　　他还是老样子。

　　回到家就在沙发上一坐，什么都不干。

　　我妈不理他了，也不做饭。

　　他就哀嚎，说肚子饿。

　　我和我妈都已经吃过，任他怎么卖惨，都无动于衷。

　　五十多岁的人了，又不是什么富豪，还等着让伺候。

　　饿死也是活该。

　　他似乎是受不了了。

　　自己端了个锅，往里面放了一把米，又放了满满一锅水。

　　他故意把那锅水拿给我妈看：「煮饭，是放这么多水吗？」

　　以往他这么装疯卖傻，我妈肯定就走过来，拿过他手里的锅说：「煮个饭都不会！走开走开，让我来！」

　　然后我爸就玩手机或者看电视去了。

　　但这次我妈坚定地点了点头：「没错，是放那么多水，煮吧！」

　　我爸脸上闪过一丝怒意。

　　但他忍住了。

　　回到厨房，把满满一锅水倒了一大半，留一点煮饭。

　　我说：「爸，你还是会煮饭的嘛！」

　　他马上把锅端到我面前：「说什么呢，你来吧，还是你们女人家会做饭！再给爸煮几个菜！」

　　我想起他之前骂我们的恶毒词句，恨不得马上接过他手里的锅，往里面加点料。

　　但是不行，投毒是要坐牢的。

　　我只好说我感染了病毒，怕传染给他。

　　他怕死，马上离我远远的。

　　又给自己煎了几个蛋。

　　假装不会打蛋，弄得到处都是。

　　煎蛋里还有碎蛋壳。

　　他又把那碟煎蛋，拿到我妈面前。

　　「老婆，我笨手笨脚，把蛋煎成这样！」

　　我妈瞥了一眼：「煎得好！」

　　我爸说：「这样也算好？」

　　我妈这次头也不抬：「是啊，吃吧……」

　　我爸瞬间怒了。

　　把碟子一摔，扯住我妈的领子。

　　他狰狞地看着我妈：「你睁眼说瞎话呢！」

　　我冲到他们面前。

　　把我爸的手掰开，警告他：「把我妈放开！」

　　我妈本来眼里一丝恐惧都没有的。

　　见我来了，反而慌了。

　　「小枫，你别过来……」

　　「啪！」我爸的巴掌拍到我脸上。

　　火辣辣地疼起来。

　　我妈「噌」地站起来，护住我。

　　「徐永林，你不是人！」

　　我爸伸出手指，直戳我妈脑门。

　　「我不是人？你才不是人！夫妻本是同林鸟，大难临头各自飞，这句话说得真对！自从我出事，你就像变了个人，什么都不帮我……」

　　我妈冷笑一声。

　　把我护在身后，从抽屉翻出离婚协议书，甩在我爸面前。

　　「把它签了！」

　　我爸满脸的难以置信：「你认真的？」

　　那是我第一次见我妈露出那么狠的表情。

　　几乎是咬牙切齿，对我爸说：「不然就起诉！这个婚，我离定了！」

　　我爸估计还没反应过来。

　　直接愣在原地。

　　也是，我妈在这个家这么多年，从来都是低眉顺眼，像奴才伺候主子一样伺候着他。

　　他愣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！

　　我妈直接拉着我出了门。

　　刚进电梯，眼泪就飙出来了。

　　我妈一边擦泪，一边安慰我道：「小枫，妈妈这是……喜悦的眼泪。我感觉如释重负。」

　　我抱了抱妈妈。

　　那天我妈带我去游乐园，又带我去海洋馆，还带我去KTV唱歌。

　　晚上我们还去吃了火锅。

　　我妈喝了点小酒，不停叹气。

　　她问我：「小枫，今天玩得开心吗？」

　　我点点头，说开心。

　　她又说：「唉，小枫，妈妈对不起你。如果你的爸爸不是他，你的童年时期和少女时期，本该更开心的……」

　　我没告诉她，上辈子我和她的结局都是被我爸害死。

　　要是她知道，她会更伤心吧。

　　我只是握住我妈的手。

　　告诉她：「妈妈，这些事很快就会过去了，以后，我们都会越来越好。」

　　回到家时，我妈已经微醺。

　　我很害怕。

　　我怕我爸打我妈。

　　本来想悄悄收拾点东西，就带我妈先去酒店住。

　　没想到一回来，我爸居然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
　　我妈看到他，都睁大了眼睛。

　　我妈问：「徐永林，你这是干嘛？」

　　我爸放下洗地机，很得意地说：「老婆，我想了想，之前是我不对，我今天帮你干家务了，你就别怪我了，那离婚协议书，我撕了……」

　　他把我妈拉到餐桌旁。

　　我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。

　　我也惊呆了。

　　三菜一汤。

　　我爸还介绍说：「这是我做的菜，今天犒劳犒劳老婆，就不用你下厨了。」

　　我一看，虽然闻上去不香，看起来也没食欲。

　　可起码是做出来了。

　　连肉都切得薄厚适中，刀功还不错呀。

　　我爸平时在仓库就是指挥干活。

　　回到家就是躺着。

　　什么活都装不会干。

　　就是装残，装蠢。

　　他哪里完整地做过一顿饭啊。

　　我妈说跟他离婚，他倒是慌了，破天荒地做了顿饭。

　　我还有点担心，我妈一感动，就原谅他了。

　　没想到我妈直接把桌子一掀。

　　我爸愣住了。

　　连我都瞬间目瞪口呆。

　　我妈倒很冷静。

　　「徐永林，这个婚，我是离定了。

　　「另外，你多干干活也是好的，毕竟你还有儿子要养，还有小三要养……」

　　我爸本来想发怒的。

　　但一听到我妈这样说，站都站不稳了。

　　「老婆，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？是不是有人跟你乱说什么了？」

　　我妈仍把我护到身后。

　　她直视我爸的眼睛，满脸都是厌恶。

　　「我说，徐永林，我知道你有婚外情，这个婚，我离定了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