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帮他除去衣服，用水清洗他身上的蛆虫污秽。”

丑男人目光扫向叶凝雪，“你能否做得到？”

“我——”

叶凝雪强忍着恶心，瞥了一眼棺材里那尸体，满眼请求，“大叔，我能不能不做？”

“能。”

丑男人回答。

“谢谢。”

叶凝雪大喜，退出几步。

“你已经通不过我的考验了，天亮离开吧。”

丑男人凉凉的说。

“啊？”

叶凝雪惊叫了一声，急忙上前，“我洗！”

也不等丑男人答应，她强忍着肠胃的难受，解开死者衣服，手指不小心的触碰到那些黑色腐肉和蛆虫，最终还是忍不住“呕”的一声，蹲在一旁呕吐起来，难受得要命。

“没用！”

丑男人骂了她一句，开始自己处理尸体，把尸体抬出来放在木板上清理干净后，又对叶凝雪命令说，“过来！”

叶凝雪竭力克制住呕吐，颤着小腿走了过来。

尸体已经被冲洗干净，少了一些恶心，叶凝雪稍微好受一点。

“这尸体是从河里找到的，你来说说，他是生前溺水，还是死后被抛尸的，如果你能有正确的答案，我可以考虑原谅你刚才的呕吐。”

丑男人指着尸体对叶凝雪说。

叶凝雪大喜，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，回答说，“这是死后被抛尸的。”

“为什么你会这样子认为？”

丑男人有点意外地看着叶凝雪。

“我之前看过《洗冤录》，如果尸体是被人殴打杀死后，推在水里的，入水深的则胀，浅的则不大胀，其尸肉带黄不白，口眼开，两手散，头发散慢，肚皮不胀，口、眼、耳、鼻没有水沥流出，指爪罅缝没有沙泥，两手不拳缩，两脚底不皱白，但虚胀。而且这尸体身上有要害致命的黑色伤损痕，很明显是被人殴打致死的。”

叶凝雪如实的说道，“不过，我也只是会纸上谈兵，真实是不是这样子，我不敢肯定。”

“你看过《洗冤录》？”

丑男大为意外，想不到一个娇滴滴的，像藏在闺阁里的大小姐，竟然会看《洗冤录》这种书籍。

“嗯。”

叶凝雪苦笑着说，“看来婆婆说得没错，看多点书，学多点知识是不会错的，说不定有天可以救命。”

“不错！”

丑男人看着叶凝雪那张清丽绝美，却又承载着一股难以言辞悲痛和哀伤的面容，微微的点头。

“这尸体验出是被人殴打致死的，要不要报官处理？”

“他已经被官衙仵作鉴定为溺水身亡的，我不过是看守义庄的，不想多管这些闲事。”

丑男人冷冷的说，“在这个世上，多管闲事是没有好下场的。”

丑男人把清理干净的尸身重新放进棺材里面，然后让叶凝雪把石灰粉撒进尸体里面防腐消臭，再盖上棺材盖。

“你来给它钉上长钉！”

丑男把手上的锤子递给叶凝雪说。

“好的。”

叶凝雪乖巧地接过锤子，出于对死者的尊重，她很认真地给棺木钉上七颗钉子，中间那一颗不钉紧。

“你干活挺利落的，不像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。”

丑男人说道。

“呵呵，我原本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，后来，一场劫难，我沦为一个低等的杂役，什么活都干过。”

叶凝雪苦笑着说。

“看得出来。”

丑男人一边说着，一边在棺木上放上一只钵，然后烧香拜了三拜。

“大叔，为什么要放一只钵？”

叶凝雪又好奇的发问。

“这是为了防止妖魔惊扰亡魂，保证亡魂的安全，所以放上一只钵。”

丑男人回答说，“虽然我不并不相信这世间有神鬼存在。”

叶凝雪想到那个死神，她还是相信这世间有鬼神存在的。

*

叶凝雪在义庄住下来，见识了各种死者的样子，根据《洗冤录》去辨认尸体的死因，处理尸体，增长了不少见识，也过得特别的安宁踏实。

正如丑男人所说，死人比活人简单多了。

“你真的想要练刀？”

有一天晚上，她和丑男人吃过晚饭后，丑男人放下饭碗问她。

“是的。”

叶凝雪一脸坚定地点头，“我想要学刀法，想要变强大，希望大叔看在我的诚意上，能传授给我。”

“你已经通过我的考验，可以学刀法了，但是，这学刀法不是容易的事情，你必须得熬得住单调和苦。”

丑男人郑重的说。

“谢谢师父！”

叶凝雪一听，立刻跪在丑男人的面前，不再叫他为大叔了，而是欣喜的称为师父。

“我发誓过不收徒弟的，你不用叫我为师父，你叫我南叔就行了。”

丑男人说道。

“谢谢南叔！”

叶凝雪也没有多问他为什么不收徒的原因，依然很尊重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。

“跟我出来！”

南叔从墙上拿起那把刀，走到后院去。

叶凝雪欣喜的跟上。

南叔把手上的刀连同刀鞘抛给她说，“从明天开始，你不必要去整理尸体了，你把刀别在腰上，每天练习拔刀一万次。”

“练习拔刀？”

叶凝雪难以置信的问，“而且一万次？有什么意义？”

“是否有意义，我以后会告诉你！我说过，要跟我学刀法，必须要熬得住单调和艰辛。”

南叔冷冷的说，“如果你做不到，现在可以打退堂鼓。”

“不，我会做的，无论南叔你吩咐我做什么，我都会听的。”

叶凝雪急忙的说。

“那就一天拔一万次，风雨无阻，不能间断，直到我满意你的拔刀速度为止。”

南叔说道。

“是，南叔！”

叶凝雪心想，不过是拔刀而已，一天一万次也不是什么难事，照做就是了。

第二天，鸡鸣声一起，叶凝雪立刻起床，站在后院练习拔刀。

等到她把刀拔到一百次的时候，才发现，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活，那拔刀的手开始累了，等到一千次的时候，手已经疼累得连刀都抽不起来了，只能休息一下在继续，速度越来越慢，慢到要很久才能拔出一次刀，一直到一更天才拔完一万次。

第二天，三更又起来继续练……

如此反复一直维持了两个月，她的拔刀速度越来越快了，手臂也越来越轻松了，从最初需要十个时辰才能拔出一万次，到一个时辰就可以完成拔刀任务了。

“嗯，今天开始，你要增加任务，除了依然每天练习拔刀一万次，还有就砍这木条一万次。”

南叔指着中间塞着木条，拼在一起的石块说。

叶凝雪这次没有问为什么，根据他的叮嘱做。

她的拔刀越来越快了，快到可以在半个时辰内，就可以练完一万次。

砍木条也是，一开始老砍不中，刀锋会砍在石头上，震得她虎口发麻，但是，日复一日的练习，她砍得越来越准确，也越来越快……

在她觉得快可以被南叔传授刀法的时候，南叔出事了。

那天，她在后院练刀，一直没见出去砍柴的南叔回来，于是，到后山坡去找，发现他全身青黑而死，腿上有毒蛇咬过的伤口。

叶凝雪忍着悲痛，亲自挖了的墓坑，把南叔埋葬后，看着空荡荡，只有棺材死人的义庄，一个人无法待下去，于是，女扮男装，把自己涂成浓眉大眼，皮肤黝黑，背着简单的包裹，拎着南叔留下给的大刀，走出了义庄。

这一年来，除了去后山找南叔，她几乎没出过义庄的门口，看着外面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
一个人在路上走了没多远，忽然听到“嘚嘚嘚”的马蹄声，心有种不安的预感，抬头一看——

果然是萧北堂！

看着骑在黑马上五官深邃，气质冷冽，神采奕奕，像一头威武的雄狮的萧北堂，叶凝雪那狂蹦乱跳的心，像被一把刀狠狠的刺了过来，血液冷凝，呼吸停滞，下意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，低头避到路边。

萧北堂扬鞭从她的身边路过，长长的黑披风带着一阵风，拂过她的头顶……

感觉头皮一凉，包裹着头发的头巾散落在地上，她那一头浓黑柔顺的长发，随风扬了起来。

萧北堂继续往前的马跑了几步，忽然被他勒住转头， 回到慌乱想要把头发重新用头巾包好的叶凝雪面前……